八一男篮队员名单网友是怎么说的!

最后编辑时间:2023-11-22 07:11:45 来源:未知 作者:未知 阅读量: 未知

  “老弟,快回家搬红薯,可好吃啦!”我接到老家邻居宗哥的电话,“今年风调雨顺,什么都收成好,薯丝、薯糕、薯片、薯粉、薯糖……都抓点去,哈哈……”桑朗的笑声,氤氲着故乡那悠悠薯香。

  那年月,红薯是乡亲们生命的根脉。家乡群山连绵,人多田少,红薯是我们的辅粮。山坡、河堤、滩涂、路边、屋旁到处是红薯的风姿。家乡人见缝插针、哪怕巨石丛中一小块饭桌大小的土地也爬满了薯藤。

  家乡的红薯好种易活,生命顽强。当春风拂过大地,红薯种睡在土厢里十来天,醒了吐出紫色的小嫩芽,有的像奇怪的珊瑚;有的像飞舞的蝴蝶,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闪耀。薯秧筷子般粗细,一尺来长,就要“出嫁”。薯秧仰卧在松软的“摇篮”里,点一撮火土灰,撒一把牛粪,盖上泥土,用脚踩实,浇一瓢粪水,就在新窝安家落户。寒潮来袭,骄阳似火好像和她没关系,依然快乐成长。夏季来临,红薯藤开枝散叶,如同绿毯铺满大地,悄悄孕育丰收的果实。

  “红薯贱死了,只要天不塌,地不毁,她就能活下来。”我翻薯藤的时候父亲告诉我。家乡的红薯喜雨耐旱,梅雨季节,雨下得越多,它长得越青翠。沙滩上的红薯,即使水漫金山,洪水滔天,叶子无踪,茎蔓粉碎,只要根还在,大水过后,她还是安然无恙,继续长叶牵藤。干旱时,别的庄稼奄奄一息,她却翠色欲流,野蛮生长。

  秋天,山村成了红薯的世界,乡亲们挥洒汗水,将村子染成金色的稻子,葱绿的薯海。一丘丘、一垄垄、一坡坡,红薯藤爬满了沟沟壑壑,山山岭岭,爬向天际。绿绿的叶,长长的藤,薯蔸高高隆起像小山包,从一条条的缝儿可以看到圆滚圆滚的红薯,像一个个熟睡的胖娃娃:有的干脆露出小半边脸,太阳晒得泛起了淡淡的红晕,掩饰不住得意。

  我和衩裆裤伙伴们,割草累了,放牛渴了,跑到薯地,拣包儿大,缝儿宽的,扒扒扒、扒扒扒,尘土飞扬,乐不可支,轻轻一拽,哈哈哈、哈哈哈,一串串、一从从的红薯崩跳出来,你一只,他一只,擦擦擦、擦擦擦,你在他烂裤衩揩,他在我破背心上抹,追逐、打闹、欢叫,疯累了,往后一仰,瘫在薯藤上,捧着红薯啃啃啃,三下五除二咬掉薯皮,嚼一口水汪汪,甜津津,香脆脆,世界上哪有这么解馋的啊。

  霜降时节,生产队分一千多斤,自留地刨八、九担,散学后我和姐姐们去已挖过的红薯地里盘野红薯,家里红薯堆成山,每个角落漂浮着红薯的味道,丰收的味道。

  月上梢头,繁星点点,村庄披着银纱,涂上了一层寒凉的色调,宛如一位温婉而清冷的村姑。偶闻几声犬吠,更显秋夜的宁静。

  母亲买来白纸蘸些米汤,糊在窗棂上,屋里暖暖和和。土砖墙缝里插着点燃的竹篾,微弱的光影里,姐姐们笑笑吟吟分拣红薯,连着薯蔸没有摘下来的“红薯王”挂在墙上做槽红薯,留着冬天生吃;身强体壮,完好无损的红薯和薯种藏地窖;个头小,歪瓜裂枣的用来蒸煮吃,熬薯糖;其余的刨薯丝、做过年节,生日、待客的美食。母亲扯着麻绳把红薯吊到床下的地窖,父亲码一层红薯就铺一层红红的松针,我蹲在地窖端煤油灯,枣核似的火苗映照着父亲,他瘦,额头蚯蚓似的青筋纵横交错,枯树枝似的手沾满薯浆,像是在收藏奇珍异宝。

  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生活艰难,母亲的精打细算,舐犊情深,父亲勤劳节俭,含辛茹苦,我们的日子像母亲的蒸薯一样,温润、祥和、香甜。

  大雪弥天,朵朵雪花似柳絮飞扬,又似春风梨花落。晒谷场、田野、小河、远山白茫茫一片。生产队不用出工,乡亲们享受一年最美的时光,睡过天昏地黑,玩过昏天黑地。

  窗户纸晃动着扑闪扑闪的火苗,窗外簌簌雪飘,屋里熊熊火塘,左邻右舍挤挤挨挨,哈哈翻滚,母亲端来木条盘子,薯糖冻米糕,玉兰片,薯膏、薯片、红薯南瓜粑粑齐刷刷登场红薯秀。咯嘣、咯嘣嚼得脆响,穿透愉悦的雪夜。

  父亲从烟熏黑漆的墙上拽下几个紫红色的槽红薯,丢到火塘里,用火钳盖上通红的灰烬。我趴在父亲身上,邻居吉驼子爷爷一把长长的烟竿搁在火塘边枯树兜上,吧嗒吧嗒抽旱烟,悠哉悠哉说聊斋,鬼故事在袅袅的烟云里升腾。父亲的膝盖硌人,却很温暖。火苗像春风里的旗帜呼啦啦飘忽,火星四溅,红薯“滋滋”,香甜的味道弥漫烤火房,剥开焦煳的外皮,飘出热气腾腾的黄瓤、白瓤,你一块,他一坨,滚烫滚烫,香甜香甜,品味冬夜火热,品味人情温馨。

  汽车疾驰,飞过一个个村庄,一道道山峦,一眨眼,远远的那点绿撞进我的视线,那不就是家乡那棵顶天古樟么,摇下车窗,好香,哟那悠悠薯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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